○逸 西
今年38岁的牟成模满口牙齿焦黄漆黑,那是抽烟被熏的。
他从一名优秀士兵到公安民警,再蜕变为吸毒人员,被弄得家破妻离。
牟成模在家是老幺,上头有一个哥哥和姐姐。所以,父母特别爱他。
1999年3月,他从云南某部“一名优秀士兵”退伍转业进了乐山市某公安分局,当了一名巡警。
巡警在当地还是很威风的,牟成模成天东一趟西一下,找他办事的人多。因此,结交了一帮社会朋友。大家都叫他“模哥”。牟心里喜滋滋的。
每天,这些“朋友”都请他吃饭喝酒。有的拿烟,有的带酒,有的管饭,有的请他去娱乐场所,也有的把海洛因带来了。
一天晚上,他们聚餐后,到乐山一家有名的夜总会KTV包房唱歌。继续喝五花八门的酒。
酒兴正酣时,有人拿出一包东西,招呼大家一起“吞云吐雾”。有人把吸管递给牟成模:“来,模哥,整两口。”他摇头拒绝了。没想到,他这举动,惹得大家哄堂大笑,都说“模哥”老土。
出于情面和好奇,最终牟成模没能挡住海洛因的诱惑,他接过吸管,开始“吞云吐雾”起来。这一吸,便将自己和美好的幸福生活,一并吸了进去。
2000年,渴望抱孙子的父母,几经托人介绍,让牟成模结识了一个在乐山某银行工作、温柔漂亮的女友。当年,他们完婚。
按理,婚后的牟成模应当以家庭为重,但他经不住那帮“粉友”的诱惑,隔三差五聚在一块喝酒、打牌和吸毒。开始,他想自己又不花钱买,白吃白喝有什么不好。
慢慢的,他上瘾了。白天巡逻没有精神,晚上又睡不着。大脑里时常产生各种幻觉,身体越来越瘦。
他家是老式房屋,两套两居室打通改造而成,共有4间卧室,父母住一间,一间作婚房,一间由侄女住,而另一间,被母亲收拾成了客房,很少有人住。
一天,母亲在收拾这间客房时,发现有锡箔纸等异物,吃惊不小。她第一反应:是不是儿子在吸毒?难怪结婚一年多了,儿媳妇身上没有一点反应!
2001年夏天的一晚,妻子两点过起床内急。发现床上没人。刚开始,她以为老公是不是被单位叫去执行“特殊任务”了,结果看见客房里的灯还亮着。这么晚,还不睡。当警察真辛苦。
她心痛老公,走向客房。伸手推门,发现被反锁了。她找来钥匙打开门,看见牟成模躺在床上,旁边有打火机、锡箔纸和白色物品等。她不懂老公这是在吸毒,依旧认为他工作累倒了。她关掉灯,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。而事实是牟成模因吸食海洛因过量,已昏了过去。他丝毫不知妻子已经看到了这一幕。
第二天,一早起床的牟妻将昨晚看到的一幕告诉父母,颇为震惊的牟父将正在酣睡的儿子叫醒,用家中必备的尿检板逼儿子屙尿检测,结果证实了他们的担忧。
“你娃老实说,哪个时候染上毒品的?有瘾没有?”身为公务员的牟父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没有瘾呵,我是吸来耍的,才几次。”牟成模不敢看父亲的眼睛。
“你娃最好给我老实点,如果再吸,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!听到没?”牟父又说。
“听到了。”
“滚!”牟父冲着出门的儿子吼。
就这样,牟成模骗过了父母和妻子。
他再也不敢在家里吸毒了,只好悄悄躲藏在“粉友”家里吸。有时,见办公室没人,也抓紧时间整两口。
自从牟妻发现老公吸毒,就很少正常上班了。她每天送他到单位,盯着他进办公楼。还蹲在下面守候,看他什么时候出来,又去做了什么事,与哪些人接触等等。一天打若干电话查他是否在岗。
牟成模觉得妻子不信任自己,时间一长,他心情烦躁。
不知怎么的,单位知道了牟成模吸毒的事,有关领导多次找他谈话,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。
由于长期沉迷毒品不上班,2002年初,牟成模在单位自动离职。当年夏天,为了摆脱妻子跟踪盯梢,他提出离婚。遭到父母强烈反对。母亲整日以泪洗面,百般规劝;妻子无数次哭喊,都没唤醒他的良知。在牟眼里,只有毒品,亲情不再那么重要了。年底,他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。母亲哭得死去活来。
为了缓解老人的悲伤,牟妻没有搬离牟家。一方面她想再给牟一个机会,另一方面她不忍心伤害爱她疼她的牟父母。
2003年初,牟成模吸毒越来越凶,前妻劝阻他,反遭暴打。万念俱灰的她,搬出了牟家。
亲眼目睹儿子把家拆散了,牟母万分痛心。没有人性的牟成模,为了骗取母亲的信任获得毒资,他背着父亲叫来“粉友”,跪在母亲面前忏悔,哭着表示要痛改前非。“妈,你不相信我,你问问我的朋友,我已经不吸毒了。我要重新作人,和朋友一起做生意。”牟母擦干眼泪,信以为真:“你们打算做啥生意?”牟的“粉友”在一旁帮腔说:“伯母,我们两人合伙想在乐山开个火锅店,每人各出资10万元。”“呵,要那么多呀?”跪在地上的牟成模假惺惺地抬起泪眼,点头望着母亲。
善良的牟母被儿子欺骗,她还主动想办法替他掩饰:“你千万不要告诉你老爸哈,家里钱不够,我去银行给你们取来凑齐。”
牟成模拿到钱,像鱼儿游进大海,跑得没了踪影。
有时,其母打电话关心他火锅生意怎么样,他说生意一般,不太好做。
几个月后,牟故技重演。又拖着“粉友”回到家里向母亲哭诉做火锅生意亏本,现在又准备开一家装修公司,注册资金要8万元。牟母东挪西借,心想儿子在做“正事”,自己都不帮他一把,万一又走到歪路上去了可不好办。
牟成模打着同样的幌子在亲人朋友处骗取吸毒的钱。时间一长,他的把戏被揭穿。
2005年9月,上当受骗的哥哥报警,请公安局禁毒大队的警察来抓他。牟成模被丢进了乐山市戒毒所强戒。
半年后,父亲想办法又将他送到远在西安的姨妈家,想给他换一个环境生活。但到了那里,他又偷偷摸摸地跑到西安火车站一带去购买一些零包海洛因吸食。姨妈知道了,管不住,只好又把他送回乐山。家里又想办法将他送到深圳表姐家。一个月,又被表姐夫送回乐山。
这时的牟成模毒瘾越来越大,光靠吸食海洛因已经无法解决毒瘾了。他改用针管注射。
2007年大年初二,四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。但牟家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这天早晨,一夜未睡的牟父痛下决心,又把儿子送进了乐山市戒毒所。由于屡教不改,警方很快决定对牟执行劳动教养,把他被送到了当时的四川省沙坪劳教所,执行为期两年的劳教。
劳教期满出来,牟成模又重操“旧业”——吸毒。
父母觉得他已经没有人性了,就四处请人逮他,可谓一切办法都用上了。
“儿子呀,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?现在天气冷了,你回来吧。妈妈拿点钱给你买衣服穿!”为了抓住儿子,牟母不得不使“阴招”。
当牟成模怀着侥幸心理回到家中时,民警一跃而上,将其控制住。他又被送进了后来的四川省眉山强制隔离戒毒所。在这儿,他已是四进“宫”的“老人”了。
每当夜深人静,牟成模躺在戒毒所的床上想:一名警察怎么会变成这样?过去自己有令人羡慕的工作和幸福美满的家庭,可现在呢?什么都没有了。他曾在戒毒人员寄语卡上这样写道:“何此一生?”似在问苍天,更像是问自己。
对于毒品,他戒了吸,吸了又戒,反复数次,牟成模对自己完全丧失了信心。他悲观地说:“这一辈子,也许就在吸毒和戒毒之中,了此残生。”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说明:此图与内文无关,美化版面
作者简介
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(中国首部反腐诗集)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,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责任编辑 张成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