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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伴 | 第三章 警魂 | 第四节 付涛——“艾滋病”戒治者的贴心人
来源:法治四川  作者:逸西  

第三章 警魂 | 第四节

 

付涛——“艾滋病”戒治者的贴心人


○一部灵与肉对话的白皮书

○一部心与魔决战的血泪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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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逸 西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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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警付涛


    毕业于四川工业学院、曾在四川省广元监狱工作过两年的付涛,今年39岁。

    2000年底,他为了照顾年老体弱的父母,申请调到四川资阳强制隔离戒毒所,负责所里机械厂技术指导工作。

    2009年,所部党委经研究决定,将付涛从机械厂调到艾滋病病毒感染专管大队,即“蓝莲花家园”——“更生苑”第九大队担任副大队长,与大队长刘海搭档。

    当所部向其宣布这一决定时,付涛思想毫无准备,内心起了波澜。

    那晚,他失眠了。自己工作变动,要不要告诉妻子杨丹丹?他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心里总是在嘀咕: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会不会传染自己?要是被传染了,那该怎么办?一辈子不就完了?

    第二天清晨,付涛吃完早餐,与妻子讲了一件发生在2005年渠县籍尤姓戒毒人员身上的事。当时,尤专门为民警们煮饭做菜,搞了一年多。突然,所部对全体戒毒人员进行血检,结果发现尤感染了艾滋病病毒。此事,在民警中引起恐慌,大家议论纷纷。

    “咋会这样呢?万一感染了怎么办?”

    “想起就害怕,怎么安排他煮饭?”

    “简直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?”

    面对这些恐怖和议论,所部医生跟民警们一起开了一个座谈会。接受咨询这种情况会不会感染艾滋病。医生从医学角度给大家进行了讲解,这才打消了民警们思想上的顾虑。但医生还是建议大家去做一次血检,以防万一。奇怪的是,没有一个民警表示要去做血检,大家心里充满了疑虑。

    半年后,有民警陆续背着所里悄悄跑到外面的大医院进行血检,结果没有发现一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。大家喜出望外,多日的担忧烟消云散。

    付涛绕了一大圈,最终向妻子讲明自己调到艾滋病病毒感染专管大队。他渴望得到妻子的理解和支持。

    杨丹丹深情地看着他说:“你最好还是别去,我们毕竟还没有孩子哟。我很担心,万一感染了怎么办?”

    付涛低下头,不敢面对妻子的眼睛。杨丹丹已明白他心意已决,于是又说:“如果你真要去,就要注意加强防范。”

    付涛起身,冲上去,捧着妻子的头,在杨丹丹脸上重重的亲吻了一下,充满感激地说:“谢谢老婆大人,我会的!”之后,一溜烟朝门外跑去。

    第一天来专管大队,付涛躲得远远的,观察其他民警怎样与“艾感”戒治人员相处。一连几天,他都这样,担心被这些病人攻击。

    当他在大队第一次值班时,陈福明副所长来了。他在大队巡查一番后问付涛:“哪一间宿舍的病人较多?”付把他带到一间屋子门口,自己心里还在打鼓时,陈福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,且直接坐到病人的床上,有说有笑地与他们一起摆龙门阵,拉家常。看到这一幕,付涛也跟着进屋子。

    待离开时,陈副所长又与这间屋子的病人一一握手话别。付涛也伸出了冒汗的手。

    走出门,陈福明回头朝跟在后面的付涛笑了笑。这一笑,在付涛看来,意味深长,是一种坦然和言传身教。

    到专管大队第三天,付涛碰上一名“艾感”戒治人员患病。由于所部医疗条件有限,他只好与另一民警将其带到资阳市人民医院治疗。在化验抽血进行检查时,这名患者小声提醒护士:“我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,你要小心注意。”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,目光很感激。通过这件事,付涛明白: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也有一颗善良的心。

    一周后,付涛又遇上了一件事情。队里两名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发生打架抓扯。付涛与民警肖建华跑过去制止。两人见了他们,立即分开。付涛问:“你们怎么不打了呢?”两人回答说:“我们怕打伤了流血感染到你们。”付涛很感动,发现戒治人员处处替民警着想。在经历类似的几件事后,付涛完全放下了思想包袱,接受了眼前这份每天与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亲密接触的工作。

2009年8月的一天晚上7点过,队里接收了一名叫马海多吉的彝族青年。当付涛按规定告知他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时,年龄只有18周岁的小伙子,突然间泪如泉涌,一个劲地哭。有经验的民警告诉付涛:晚上要提防小伙子过激,可能会自残自杀。付涛不停地搓着双手,脑海里翻滚着怎么对这“烫手山芋”下手。

    当晚7点30分,付涛主动找到马海多吉谈心交流,与他拉家常,让其回忆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,想一些幸福又美好的事情。目的为了让马海多吉放松,缩小他们心与心的距离。让他感到不是民警在与其交流,而是一个大哥哥在关心他。

    待马海多吉平静放松后,付涛的民警身份又转换成了一名医生。他耐心地给他讲解艾滋病知识与常识,让其正确认识艾滋病。“你未来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,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!”随后,付涛又以一名警察的职责,告诉他要面对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的现实,教会他在往后的戒治过程中应当注意防范哪些问题等等。

    在经过这三个阶段,耗时近8个小时的谈话交流后,马海多吉脸上露出了笑容。付涛的手,紧紧与他的手握在了一起,他感受到了来自一名警察传递给自己的力量。

    当付涛伸了一个懒腰,跨出“更生苑”的大门时,他抬头望见夜空,天上繁星点点,眨动着明亮的眼睛。他拖着疲倦的身子,消失在场所最深最远的那一抹夜色里。

    类似马海多吉的“艾感”戒治人员,后来在场所发生过多起。付涛都帮助教育他们“艾滋病感染到我为止”。先讲艾滋病的恐怖,再谈如何防范及医治。

    是人,就会有伤心事发生。

    2010年4月的一天,内江籍“艾感”戒治人员谢洪良的父亲去世,提出要回家奔丧。经报所部批准同意,付涛等三位民警陪伴着他,回去与父亲见了最后一面。待处理完丧事后,民警们准备带他归队时,谢洪良当众跪在地上,连向付涛等陪伴他的民警磕了三个响头,嘴里不停地说“谢谢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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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字画框“洗脸”


    2011年,来自凉山州的“艾感”戒治人员马茨多仁家中因发洪水,房子被冲垮了。他的两个儿子,大的住进医院,小的身体又不好,家庭十分困难。

    付涛得知后,在大队民警和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中为其组织了一次募捐活动。当付涛把大家的8000多元捐款送到马茨多仁的手里时,他感动得哭了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   常常有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因病送到资阳市人民医院治疗,需要人员护理时,医院护工一听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,立马跑到远处躲藏起,给再多钱,大家也不愿意照顾这类病人。

    于是,护理病人的事就落到了付涛等民警的肩上。他们为患者端茶送水喂饭,接屎倒尿,寸步不离地陪伴着。

    待患者病愈出院归队,向众人讲起在医院治疗的过程,大家在心里对民警的精心照顾和陪伴,充满了敬意。

    火把节是彝族同胞的传统佳节,至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。

    每年大队面对彝族同胞这一节日,都要为彝族戒治人员准备丰盛的午餐。

    2012年的火把节那天也不例外。当天中午,大队为多达70%的彝族同胞按他们的风俗准备了“砣砣肉”,用一个大铁桶装着。正列队准备进餐时,一个彝族“艾感”戒治人员率先跑到铁桶前,抓起一砣肉,用双手捧着递给付涛:“感谢大队长和我们一起过节,请尝一尝我们家乡的味道。”付涛想都没想,很干脆地从这名病员手中接过了这砣肉,放进嘴里,边吃边说味道很不错。现场的300多名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一齐为付涛叫好,热烈的掌声越过了“更生苑”两层小楼,在空中经久不息。有彝族病员还为他这一举动,跳起了欢乐的舞蹈,唱响了优美动听的《祝酒歌》。

    晚上,所里又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。

    副政委魏然和大队长付涛共同拿着火把点燃篝火。副所长邓刚对戒治人员热情洋溢地说:“火,象征希望!我希望大家怀着对生命的敬畏,永不言弃,成功戒除毒瘾,顺利回归社会,做一名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儿汉。”

    所长赵泽勇说,蓝莲花家园“更生苑”和“矫治苑”是所里“艾感”戒治人员集中管理治疗的两个大队,其中彝族同胞占了很大的比例。我们坚持“依法、关爱、矫治、更生”的理念,根据感染病毒(HIV)的特点,已摸索出了一套“蓝莲花家园”的管理模式,我们注重人文关怀,其目的是要让大家回归社会后能有一个健康的身心,不报复社会,不恶意传播艾滋病,践行“艾滋病感染到我为止”的承诺,重新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。“我想问一下:我们陪大家一起努力,有没有信心?”

    “有!”震耳发聩的齐声回答,响彻苍穹。

    于是,民警与“艾感”戒治人员一起,手拉着手,围绕着篝火跳起了踢踏舞。有病员不愿拉着付涛的手,且小声对他说:“大队长,我有病毒。”“没事,来,把手给我!”付涛主动拉过他的手跳啊,唱啊。

    篝火熊熊燃烧。一些新来的民警,被这热烈的场景打动,也纷纷加入到载歌载舞的行列中。

    一直到深夜,大家都不愿离去,这享有“东方狂欢节”和“东方情人节”美誉的彝族火把节,把民警与“艾感”戒治人员拉得更近了,心贴得更紧了。

    当篝火快要熄灭的时候,一些彝族病员想起此时的故乡:一对对有情男女青年,正悄然走进山坡,走进树丛,在黄色的油伞下,拨动月琴,弹响口弦,互诉相思之情。曾经的自己,也如此浪漫着。

    2013年夏天,炎热。有两个刚来“更生苑”的民警,在组织一次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到院坝集合清点人数准备用午餐时,两民警躲在走廊的阴凉处,大家晒得大汗淋漓。付涛看在心里,一声未吭。

    第二天,在开饭之前,付涛主动与“艾感”戒治人员站在太阳下,他大声说:“我陪大家一起站!你们站多久,我就陪多久。”

    头天躲在走廊怕晒的两个民警,看见大队长都这样,赶紧跑过来与大家站到了一起。付涛这一举动,让两民警深感惭愧。从此,二人再也不躲到阴凉处清点人数了。

    2015年11月,一个彝族老妈带着两岁多的孙子,满脸风尘赶到大队看望儿子。她找到付涛大倒苦水:“求求你啊,好人。你放了我的儿子!我家里穷,又没人干活!”付涛耐心地给老妈妈讲解法律法规和政策。老妈妈依旧听不进去,苦苦求他放人。她很吃力地从衣包里掏出用卫生纸包裹一层又一层的两百多块钱,拿出一张百元大钞,抖着手递给付涛说:“好人。求求你放了我儿子。”付涛连连摆手说:“大娘,我不能收您的钱呵。”随后,他赶紧找来一个彝族“艾感”戒治人员用彝语给她解释,最后她思想才通了。

    在老妈妈离开强戒所时,付涛还摸出两百元钱送给了老人。

    有时,付涛也会遇到一些尴尬事。每次同学聚会,总是有人笑话他:“你今天洗澡没有?如果没洗,你赶紧回去洗了再来。我们每个人都害怕你是‘艾滋病’。”

    付涛往往一阵自嘲,面对这种尴尬,常常一笑了之。

    他的尴尬与无奈,也在其他年轻民警身上出现过。耍了女朋友,对方一听在艾滋病专管大队工作,十有八九都要说“拜拜”。

    对待家人,付涛十分内疚。作为专管大队的大队长,他很少陪伴家人。几乎没有节假日和周末。

    有一年春节,妻子杨丹丹在外办案,他又在队里值班。大年三十晚,付涛在家煮了一碗汤圆,拍了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发给老婆,表达了他渴望团圆的相思。

    杨丹丹看了,也通过微信给他发了一张吃盒饭的照片。两人均泪流满面。他们多年来,就这样过着一个人的春节。

    结婚10年,杨丹丹一直有一个梦想:希望老公带她出去旅游一次。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,付涛也未能满足她。因为,付涛都把时间给了专管大队和那些“艾感”戒治人员。

    谁叫他是他们的贴心人呢?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

作者简介

    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
    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(中国首部反腐诗集)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
    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。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

责任编辑 张成明



  更新时间:2017-05-28 17:45:16  【打印此页】  【关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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