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警魂
第六节 周利——不爱红妆爱武装
○一部灵与肉对话的白皮书
○一部心与魔决战的血泪史
○逸 西
民警周利
“不爱红妆爱武装,不着粉黛也潇洒。”
这是人们对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女民警的赞许。
该所教育科科长周利,就是一个“不爱红妆爱武装”的典型女警。她2002年从西华师范大学毕业后,公招来到女所穿上了藏青色的警服,深感无限荣光。
一天,所上收治一个戒毒人员时,从她身上发现地方疾控中心为其办理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证明。
一时间,全所上下,人心惶惶。
过去只是听说过“艾滋病”如何恐怖,周利没想到如今这样的人就在自己身边。
针对这种“双盲”管理,女所当即对所有戒毒人员进行了血检。结果发现有好几十例吸毒人员感染了艾滋病病毒。
女所召开紧急会议,研究决定成立“艾感”专管中队。为了避免引起恐慌,对外宣称成立一个“文化中队”。
于是,周利从教育科调到了“艾感”专管中队(后来的五大队)担任中队长。
成立中队那天,“艾感”戒治人员要从其他人群中分离出来。女所把所有人员集中在广场上,喊到名字的站在左边,没被喊到名字的戒毒人员,像中了500万元大奖那样,高兴地跳了起来。而喊到名字的,则哭得死去活来。有的当了母亲,有的尚未结婚。
有一个姓甘的戒毒人员得知自己吸毒感染艾滋病病毒后,人一下木了。许久,她问警官:“我要不要告诉家人?”民警说:“你自己决定吧。”
现场哭声一片。
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哭,民警也哭。她们同为女性,却有着不同的命运。
当天中午,周利带着几十名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去食堂吃饭。“轰”一声,大家见了她们,都跑开了,用异样的眼光打量。有同情,有无奈,更多的目光是恐惧。
那天,大队长任凤鸣和周利商量,为了消除“艾感”戒治人员恐惧心理,把工作安排得满满的,将中队室内室外打扫了无数遍,桌椅板凳擦了又擦。然后,又组织大家唱歌跳舞,不停地反复进行。其目的是不让大家有时间去想那伤心又绝望之事。
当晚,中队的灯光通宵达旦,且持续一周。民警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,生怕有半点闪失。
后来,还是“艾感”戒毒人员主动告诉她们:“警官,你们不用那么紧张,我们不会想不开的。”“艾感”戒毒人员恐怖的情绪在民警们的日夜陪伴下,渐渐恢复了平静。
慢慢的,“艾感”戒治人员开始面对自己感染艾滋的事实,她们均不愿意告诉家人,因为害怕家人恐惧和歧视。
家庭和社会遗弃,是“艾感”戒治人员最大的心病。
为了消除她们的心理阴影,一天晚上,周利又来到她们中间,讲了一个故事:
一个基督徒问上帝:地狱和天堂有什么不同?
上帝带着他来到地狱。他看见一群面黄肌瘦的人,手拿着一个长长的手柄勺子从碗里舀东西吃,可是永远都放不到嘴里。
上帝又带他去了天堂,同样的场景,只是他们互相用勺子舀东西喂着对方,每个人都能吃到,其乐融融。
故事告诉她们,不管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,大家都要相互帮助,才能达到目的,实现愿望。
听完这个故事,一个队员脸色灰白,她突然抬起头问:“周队长,我今后戒治期满,出去还能不能抱我的女儿?”周利坚定地说:“能,当然能!你不但可以抱,还可以亲她呢。日常生活中是不会传染的!”
周利看到她眼里噙满了泪花。
为了陪伴这些队员,周利所在的中队民警执行“双班值”(即两天两夜,48小时不间断上班),每隔一天,她和队里的指导员吉利都要这样值班——陪伴和守候“艾感”戒治人员。所以,她无暇照顾家庭和3岁的女儿。
正因为如此,导致她痛失爱女。在她上“双班值”时,女儿发高烧,烧成肺炎 ,经抢救无效,不幸死亡。
铁打的女人也有柔情,她哭了一天一夜,将终生后悔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。
组织上考虑她付出太多,决定为其调换一个环境,把她交流到德阳市警官学校教书两年。现在已回女所担任教育科科长。
如今,一旦有人提起女儿,周利就泪流不止。那种苦与痛,常常伴随着她彻夜难眠。她恨自己对家人和女儿,心太狠。
有天夜里,她梦见女儿哭着跑过来喊自己:“妈妈,你抱抱我!”周利怒目圆睁,一掌推开她:“不能抱,妈妈感染了艾滋,不能抱你!”醒来,她哭成了泪人。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作者简介
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(中国首部反腐诗集)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。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责任编辑 张成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