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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伴 | 第三章 警魂 | 第七节 王珊——“女汉子”的苦与乐
来源:法治四川  作者:逸西  

第三章 警魂


第七节 王珊——“女汉子”的苦与乐


○一部灵与肉对话的白皮书

○一部心与魔决战的血泪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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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逸 西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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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警王珊


    随着网络语的流行,“女汉子”成为热点名词,泛指个性豪爽、不拘小节、不怕吃苦的女性,而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的女民警,用坚定、果敢和持之以恒,肩负着全省女性戒毒人员的教育矫治工作,诠释着司法系统中,别样的“女汉子”称谓。 

    据统计,截止2015年11月,在全国司法行政强制隔离戒毒场所收治人员中,女性戒毒人员达2.5万人,比上一年同期增加20%。

    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分管教育和生卫的副所长唐容说,女所在“常青藤戒毒模式”的理念上,不断探索和创新,针对戒毒人员“问题戒不掉,毒也戒不了”的情况,抛弃“矫治问题”的思路,转向积极面,以女性独有的母爱为切入点,引导戒毒人员肯定自己,接纳家庭,其背后却有着女所一线女民警的苦与乐。

    2001年4月,王珊将齐肩的长发束成马尾,换上警服,成为女所的一线民警。她从一朵清幽的百合,蜕变为一支火辣的玫瑰。从警15年来,王珊先后担任过副指导员、副大队长、大队长。

    如今,身为二大队大队长的王珊,留着干练的短发,笑容甜美,一双灵动的杏眼,透着内敛的气度和对职业的忠诚。

    一路走来,王珊感触颇多。

    在她陪伴的女性戒毒人员中,大多是“富婆”“款姐”和“嗨妹”,在社会上八面玲珑,处事圆滑。但与男性戒毒人员相比,她们内心却异常脆弱,特别缺乏戒掉毒品的信心和勇气,“以烂为烂”“破罐子破摔”的事情时有发生。

    2011年9月,王珊时任入所大队副队长,分管戒毒人员教育矫治工作。

    在入所接收中,一个名叫林雪的戒毒人员,五官标致,但表情高傲,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
    王珊翻看她的档案得知,38岁的林雪,系重点高校毕业,育有一对儿女,她极其聪明。入所后,从不违规违纪,让人找不出纰漏。王珊找她谈心,她采取谈不主动、听不拒绝的态度。

    由于性格孤傲,林雪与其他戒毒人员格格不入。在宿舍中,尤其嫌弃家庭贫寒、出身农村的张容。

    针对林雪的性格弱点,王珊决定按兵不动,等待时机,慢慢把她融入到集体中来。

    10月1日国庆节,大队举行茶话会,并购买了水果、瓜子、花生等女人喜爱的零食,堆放桌上,大家欢聚一堂,其乐融融,但林雪却在角落里闷头磕瓜子,不吱声。

    王珊见状,提议以宿舍为单位,开展“你话我猜”的小游戏,她还特意放大嗓门说:“这是集体游戏,每人都要参加。”

    大家高呼“要的!”但林雪的表情依旧冷漠,旁若无人,拍打着衣服上的瓜子壳。

    王珊走近林雪,微笑着说:“你跟张容一组,好吗?”

    林雪立即摆手说:“王警官,要我参加游戏可以,但我想自己挑选搭档。”

    “不能因为有情绪和想法,就丧失荣誉感。”王珊灵机一动,又善意帮她消除对张容的排斥。“你们年龄相仿,你对文字敏感,而张容肢体语言丰富,保证能获胜。”

    林雪不好再推辞,就只好默许了。

    游戏中,张容手舞足蹈,卖力地比划林雪身后的词语,逗乐了全场。王珊注意到,林雪脸上有了一丝笑容。在评比中,两人获得该项比赛的第一名。

    张容高兴地蹦了起来,向林雪张开双臂,索要拥抱。这个举动,使林雪有些尴尬,她愣了几秒,轻轻抱住张容说:“谢谢你。”

    张容立刻回答:“不客气,我们在一个宿舍,是一家人。”

    经过这次活动,王珊洞察到林雪的改变,但始终不愿与其他人员进行交流。

    为详细了解林雪封闭的性格,王珊拨通了她母亲的电话。

    林母哭诉说,女儿是家中的独女,从小成绩优异,大学毕业嫌工作苦和累,钱少,在男朋友的资助下,开了一间酒吧。婚后,生意越来越好,朋友也逐渐增多,但没过多久,女儿便沾上了毒品。丈夫与她离婚,林雪主动提出抚养一对儿女。

    “我知道她恨我们,探视日也拒绝相见。”林母抽泣着说,虎毒不食子,为了女儿能戒除毒瘾,老俩口报警,亲手将她送去戒毒。这事,也让他们整天以泪洗面。

    王珊长吁一声,终于找到了“症结”:原来林雪亲情观淡薄。

    第二天一早,鸟儿在枝头跳跃。王珊端着小板凳,一路小跑,来到林雪的宿舍,面对面聊天。

   “听阿姨说,你女儿小学升初中……”提及孩子,林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,止不住往下掉。

    “我也是当妈的人,理解你的感受。”王珊递上纸巾,安慰她,虽然在强戒所,但并未失去自由,只要积极戒治,参加康复训练和“红花楹”女性回归计划活动,有可能提前解除强戒。

    王珊向林雪承诺,自己将请示大队,准许她每月多打一次亲情电话,与父母和孩子多一些交流。

   “以前你做生意,没时间写信,电话里不好表达,现在可以用写信的方式表达出来了。”王珊说,要是想孩子,还可以拿出信件再看。

    此后,林雪笑容多了,每次与宿舍戒毒人员说起儿女,她都开心地拿出信件,分享自己的快乐。信中,女儿告诉她,自己的英语口语成绩,在全班名列前茅。

    人们常说,女人是水做的,一颗小石子也能激起涟漪。

    为使林雪彻底消除对父母的仇恨,2012年“6•26”禁毒日,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开展亲子帮教活动,王珊和大队民警又为林雪送上了一顿“亲情大餐”。

    活动中,有的戒毒人员自告奋勇,上台为现场人员献舞,还有的讲了一段笑话,而此时,林雪退到一个角落,孤单地看着大家与亲人围坐在一起,有说有笑。她心里难过。

    王珊抿嘴一笑,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说:“你也表演一个节目吧。”

    林雪半推半就地上台,清唱一首《回家》。正当大家沉醉在曼妙的歌声中时,林雪突然戛然而止。眼前,父母领着她的儿女出现在现场。她立即冲下台,将他们拥在怀里,号啕大哭。

    王珊笑了。她看见林雪从“心”回归了。

    出所后,林雪带着儿女出国求学,每逢过年过节,她都给王珊打越洋电话,祝福她及家人节日快乐。 2016年春节,王珊通过微信朋友圈看见,林雪左右拥抱着父母,一双儿女在她跟前,他们站在墨尔本唐人街的牌匾下,幸福的微笑。

    王珊立即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当生卫科科长的丈夫毛伟,两人结婚十年,虽然在一个单位工作,但聚少离多,各自在不同岗位上奔忙。

    2008年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发生时,已怀孕7个月的王珊,当天在家中午休。忽然,感到床在不停地晃动,毛伟从床上一跃而起,对王珊说:“地震了,快叫老爸到外面去!”之后,他火速跑向女所。

    王珊腆着大肚子,行动十分不便。她叫醒父亲,一起离开了晃动的屋子。

    随逃生的人流从室内跑出来,王珊想起中队人员还在地下车间参加习艺劳动,她转身向管理区走去。当她赶到管理区招呼大家跟自己走时,有几次差点被挤倒。待安顿好大家,她又开始清点人数,脸色苍白、气喘不已。由于怀孕且连续值班数日,她的腿肿得像萝卜。

    这事,让毛伟心里很不好受,特意为降生的儿子取名“久久”,意为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。但这对小夫妻遇到了新问题,孩子谁来带呢?

    大家忙于工作。毛伟的母亲患有肺气肿,王珊的妈妈又有糖尿病。夫妻两人一合计,请了一位阿姨来照料孩子。

    三年后的春节前夕,人们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之中,而王珊却大哭了一场。

    阿姨突然提出辞职,王珊急得团团转。她恳求对方多给一些时间,待找到第二位阿姨后再走。对方勉强答应下来。

    但第二天晚上,毛伟一开门,看见王珊哭成了泪人。

    “出什么事了?!”毛伟心慌起来。

    “我把妈送的金项链给了余姐,但她还是要走,我们都要上班,父母身体又不好,儿子咋办啊?”

    “你不要急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实在不行,我请假。”毛伟抱住嘤嘤哭泣的妻子,责怪自己没能照看好这个家。

    随后,两人除了上班,就是四处托人找照顾孩子的阿姨,同事们也纷纷加入这个行列。只要一听说是照看女所民警的孩子,阿姨们有的摆手,有的摇头,都婉言拒绝说:“这个活太重,给再多的钱也不干。”也有部分阿姨前来尝试,最长的坚持一个星期,最短的干一天。死活不肯干,一抬腿,拍屁股走了。

    见夫妻俩急得晕头转向,双方父母商量决定孩子由外婆照顾,以解燃眉之急。

    王珊的母亲也是女所一名退休民警,她深知女儿的苦楚。

    在这个警察世家,有一个不成文的铁律,每当王珊值夜班回来,在她补充睡觉期间,全家人在屋里走路都会蹑手蹑脚,生怕惊扰了她。而这种状态,会持续到午后王珊起床。

   “你买再贵的化妆品,一个夜班全废。”毛伟常打趣地对王珊说,别把职业病带回家,懂事的久久也在一旁附和:“妈妈,其实你说话小声一点,我们也能听见。”

   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。

    2013年冬季的一个深夜,时任六大队长的王珊正值夜班,毛伟打电话到管理区说,儿子发高烧,让同事转告。

    接到消息,王珊心急如焚,她硬着头皮,向所长朱怀忠打电话请假,朱立即同意,叫她赶快送孩子去医院,不得耽误!她又向值班负责人陈雪打电话,请求带班,对方一口答应了。

    安排好工作,夫妻两人连夜送儿子到内江市一医院就诊,由于毛伟第二天要赶回所部参加会议,王珊只能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孩子。

    又一次值班,儿子半夜呕吐不止,央求父亲为王珊打电话。

    “妈妈,你在哪儿,回来陪我。”久久哭着说。

    “儿子乖,明天妈妈就回来,第一时间回家看你。”王珊含着泪,有苦说不出。

    2015年4月29日,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所搬迁至德阳,夫妻俩跟随所部,卖掉内江的房子,到德阳安家。

    由于装修工期延误,他们开始四处租房,离学校附近的房源十分紧俏,所以,一家三口只能“窝居”在一栋大楼的顶楼。

    太阳炙烤着大地,而这个小家,推开门,便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,需空调降温半小时,人才敢进屋。

    6月1日儿童节到来,王珊答应带儿子去海洋动物园游玩,可是当天的排班表正巧是自己值班,她转念一想,与同事换班很自私,因为女所里的民警大多为人母,别人也有孩子呀!

    回家后,王珊主动向儿子“认错”,久久却说:“没关系,以后有时间。”

    王珊在工作中,坚强独立,在生活上,更不愿为家人添麻烦。2016年4月3日,毛伟在内江出差,久久偷偷给他打电话,以命令的口吻说:“爸,我的睡觉时间到了,你又不回来,妈妈肚子疼得很,太让我担心了。”

    挂了电话,久久告诉王珊:“妈妈,爸爸回家了,你一定要把我叫醒,我要跟他谈心,要开导一下他。”在久久眼里,妈妈王珊是大美女,谁也不准“欺负”她。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

作者简介

    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
    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(中国首部反腐诗集)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
    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。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

责任编辑 张成明



  更新时间:2017-06-05 10:38:31  【打印此页】  【关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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