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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伴 | 第四章 炼狱 | 第八节 半夜惊叫扰魂与民警的人性关怀
来源:法治四川  作者:逸西  

第四章 炼 狱


第八节 半夜惊叫扰魂与民警的人性关怀


○一部灵与肉对话的白皮书

○一部心与魔决战的血泪史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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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逸 西


    深夜,“流浪猫”凄厉的叫声,令人毛骨悚然。

    四川省成都戒毒康复所二大队宿舍内万籁俱寂。穿着束缚服的戒毒人员王富庆蜷缩着身子,安静地躺在床上。突然,他双腿一蹬,猛地坐立,兴奋地拍着手掌,口水和鼻涕随着“呵呵”的笑声,淌了出来。戒毒人员陈戈迅速将他摁在床上,轻拍着说:“兄弟,别激动,是猫叫。”

    王富庆转动着硕大的脑袋,望着窗外,又一阵“呵呵”,重复着“猫猫,嘻嘻,我要猫猫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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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警张强陪伴戒毒人员


    繁星点点,皓月当空。

    不一会儿,王富庆光着脚,踩着碎步快速冲向窗户,双手紧抓护栏,一边发狂摇晃,一边冲着月亮,像狼一般“嗷呜”地嚎叫。陈戈慌神地扑向他,欲捂住他的嘴巴,又担心被咬伤,在一旁干着急。

    王富庆的声音瞬间穿过狭小而紧凑的空间,使整栋楼顿时炸了锅,怨声四起。

    “幸好我只吞了一颗膨胀螺丝钉,要是像王富庆那样患有精神障碍,那还得了?”

    “到所两天,就吵了两天,白天不吼,晚上吼,真是奇葩。”

    “他就像个闹钟,凌晨1点,准时嚎。”

    当晚值班的二大队大队长张强迅速打开宿舍门禁,并朝空旷的通道喊:“大家要相互理解,都别说话,赶快休息!”

    埋怨声瞬间消失,只剩王富庆撕心裂肺的嚎叫,哀怨又绵长。因他认知、情感、行为和意志等都比普通人低下,其父亲也常被人耻笑生了一个智障儿子,不管在哪儿,他看见王富庆就一顿拳打脚踢,并任其在社会上流浪。王富庆被吸毒人员发现后,则利用他的“傻”,让其吸毒上瘾,产生依赖,指使他抢劫和收“保护费”。2016年4月,王富庆被公安机关送入康复所,进行强戒。

    张强走进王的宿舍,拍了拍他的手臂,疲惫的脸上,露出笑容。他从兜里摸出两颗软糖,剥开一颗,摊在手心,像哄小孩一样说:“来,王富庆,乖,吃糖糖。”

    王富庆立马安静,将糖塞进嘴里,快速咀嚼,用力咽下,又用粗短的手指,指着张大的嘴巴“啊……”

    “我们先睡觉,醒了,吃另一颗糖,乖。”张强扶着王富庆说。

    “我要吃蛋糕。”

    “要得要得,明天我给你买。”

    “要车车蛋糕。”

    “好好好……”

    替王富庆盖好棉被,张强对陈戈说:“今晚有我在,你安心睡觉吧。”

    “张大队,还是我来照顾他。”

    张强摆摆手说,他担心王突然醒后,又大喊大叫,再次影响其他人员休息。

    “昨晚,张卫国所长也守了一夜。”陈戈抱怨说,“对付”王富庆这类戒毒人员,简直要让人崩溃。

    张强笑着说,要有耐心。

    在四川司法行政戒毒场所中,康复所建筑用地和规模最小,虽然是一个“袖珍”小所,但也被外界称为“病残戒毒大医院”。

    该所以“宽容、帮助、关爱、尊重”为宗旨,联合办案警方,筑起铜墙铁壁,维护一方和谐与稳定,使每一名病残吸毒人员无处可逃。

    随着艾滋病、传染病、其他病残和自伤自残的吸毒人员收戒难等问题,2014年,四川省司法厅、四川省戒毒管理局与成都市公安局联手出台了《特殊人群收戒协调会议纪要》和《特殊吸毒人员强制隔离戒毒送戒工作暂行办法》,在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、资阳市强制隔离戒毒所、成都强制隔离戒毒所、成都市戒毒康复所建立分类隔离戒毒区域。

    在为期三个月的“百城禁毒会战”中,康复所根据“服务大局,应收尽收”的工作指令,仅成都市公安机关投送的病残人员就达400余人,每天最少10余人,多则40余人。大部份戒毒人员因长期浪迹街头,满身跳蚤,他们不仅身患重病、传染病及精神障碍症,且身衫不整,缺衣无鞋。基层一线民警和4名医生、5名护士,几乎24小时在岗,超负荷运转,紧绷神经,在狭小的管理区内,与他们近距离接触。

    “战役”结束后,成都市政法委主要领导对康复所给予高度赞赏和评价,他说:“这是公安、司法携手解决特殊吸毒人员收戒的有益尝试,是政法系统的一次成功创新。”

    为减少社会违法犯罪行为,增强老百姓的安全感和政府公信力,2015年10月,该所戒毒康复职能转型,即全面收治成都市病残戒毒人员,这意味着该所面临新挑战。

    转型之初,康复所在岗工作民警不足90人,且女民警占40%,而新收治的病残人员,又有60%以上具有对抗情绪,其中包括袭击民警及医护人员等。因此,这儿的民警“女人当男人用,男人当驴用,默默付出在幕后”。

    锦江区的张小林,入所便殴打同宿舍人员,并用头部撞墙,踢打民警和医护人员,为其戴上手铐和头盔后,便破口大骂,整日不得安宁。无奈之下,民警替他穿上约束服,控制在约束床上。前三天,张小林就以绝食反抗,不吃不喝,民警又从家里带来牛奶、芝麻糊等营养品,任其挑选,像照顾婴儿一样,一天三顿一勺又一勺地喂。张强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理,摆龙门阵,医务人员则为其治疗撞伤的额头和面部。

    一周后,张小林突然对张强说:“我不闹了,要好好戒毒。”

    “要得,想通了就好。”张强说,“为维护场所安全,你必须穿束缚装。”

    “张大队,你让我干啥,我都愿意。”

    与张小林相比,金牛区戒毒人员孔翔的情况更为紧急。

    2015年岁末,孔翔为逃避强戒,顺势吞下一枚打火机和一根15厘米长的铁丝,被公安机关送入康复所,民警及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将孔送到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,用胃钳取出异物,使其转危为安,并痊愈。

    由于该所病区两支大队各10位民警,既要承担日常戒治管理工作,又要负责病残人员外出就诊治疗、住院看护任务,警力异常紧张。为了挽救孔翔,所部特意抽调3名民警,轮流守护和陪伴在他的病床前。

    除夕之夜,万家灯火。

    孔翔与民警在医院共进年夜饭。此时此景,令孔终生难忘。

    康复回所后,孔拉着张强的手,感激地说:“这辈子没人对我这么好,如果我再不好好戒毒,怎么对得起你们!”

    在康复所中,90%的戒毒人员疾病缠身。

    2016年1月8日,病残戒毒人员刘明春被邛崃公安机关送到康复所,经医护人员检查并治疗,其腹股沟两侧动脉瘤发炎,流血流脓,散发出一股腐臭味。

    10日22时许,刘明春病情突然转危。为抢救一条危急的生命,民警们在寒风中奔波,汗水流满脸颊,辗转多家医院,均遭拒绝,最后送到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,才将刘明春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。

    民警和医护人员犹如一棵树,病残戒毒人员是新生的藤蔓,藤缠着树,树抱着藤,他们患难与共、生死相依,共同演绎人间真情陪伴。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

作者简介

    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
    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
    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。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

责任编辑 张成明



  更新时间:2017-06-20 11:18:50  【打印此页】  【关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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