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蜕 变
第五节 女子戒毒所里的另类“橄榄枝”
○一部灵与肉对话的白皮书
○一部心与魔决战的血泪史
○逸 西
为使戒毒人员提高戒治积极性,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采用“常青藤戒毒模式”,对戒毒人员实行“分类编队、分期截止、分区管理、分级处遇”四分管理办法,经过常青藤孕育期(脱毒期)、成长期(康复期)、延伸期(巩固期),实现戒毒人员正常回归社会。
在女所六大队,戒毒人员王琳琳经过三个月的脱毒期后,通过考核队列、队操、所规队纪、3分钟叠“豆腐块”被子及心理测试等综合诊断评估,进入康复期。她将分到一至四大队中的其中一个大队,进入生理脱毒和体能康复阶段,最后进入巩固期,帮助她走完所有的戒治过程。
然而,王琳琳却意外的一直留在了六大队,并担任该队队列训练员。
不同的人生,有着不一样的道路和归宿。
王琳琳是第一代独生子女,于2000年应征入伍,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绿色军装。5年的部队集体生活,锻造了她的忠诚和担当精神,由于组织能力较强,主意多,每逢八一建军节,部队领导都让她策划和编排节目,与战友们欢庆属于自己的节日。
退伍转业的王琳琳回到老家德阳罗江县,谋求了一份安定的工作。与男友闪婚生子,体重从原来的90斤飙到140斤,身材走样,加上生活平淡无味,王琳琳变得狂躁起来。
2010年9月,天气异常闷热。王琳琳在电话中与外地做工程的丈夫张俊大吵一通,找到“朋友”诉苦。晚饭后,二人去KTV疯狂。
王琳琳抱着“吸毒能减肥”的心理,第一次吸食了冰毒,并日渐痴迷。她担心一同居住的父母知晓此事,便特意在外租房,以方便自己吸食毒品。“朋友”们经常光顾。大家在出租房里打麻将、喝酒、吸烟,累了就吸冰毒,直至天亮。
王琳琳开始夜不归家,日渐消瘦,皮肤黑黄,引起了父母的注意,劝她去医院检查,但她每次都以工作忙为由,搪塞过去。
“琳琳,娃娃才3岁,身体要紧呀。”在机关单位上班的母亲,忧心忡忡。
已被毒品掐住灵魂的王琳琳,性情暴躁,火冒三丈,莫名其妙地冲母亲一阵狂骂,摔门而去。
丈夫每月给的生活费,远远满足不了她的消费。王琳琳瞒着父母,辞去工作,和“朋友”一起在外放高利贷获取毒资。
几个月后,在外打拼的丈夫张俊回家了。
“老婆,现在工程不好做,我们要省着花钱,今后娃娃还要读书。”张俊整理着衣柜,好心劝说。
王琳琳瞄了他一眼,一声不吭,“咕噜咕噜”地猛喝着水。
见妻子不吭声,张又说:“你在外面吃‘悬钱’,我听人说……”
“啪”一声,王琳琳将玻璃水杯砸在地上,大吼:“谁在背后胡说,找人‘修理’他!”
性格温和的张俊见她大发雷霆,立即安慰:“我只是听说,你别生气。”
王琳琳坐在沙发上,心头烦躁,人在家里,魂却飘到了屋外。她拿起包,去了出租屋。又是一个亢奋的夜晚。
2015年7月,王琳琳邀约朋友在KTV包厢打麻将,因吸食冰毒被当地公安机关现场抓获, 9月9日送往女子强戒所强戒。
王琳琳退伍多年后,又过上了“集体生活”。她在强戒所虽然不说话,但一举一动难逃民警的“法眼”。
民警通过了解到,为照顾孩子和双方父母,王的丈夫张俊在老家目前以开出租车为生。
民警们决定对王琳琳采用亲情感化,帮助她适应新环境,重塑健康的心理,摆脱毒魔。
六大队大队长邓冬梅来了。
“你老公不容易,在家又当爹又当妈,你要珍惜啊!”邓语重心长。
“我对不起他……”王琳琳说,自己以前苟活在烟雾里,将家庭抛之脑后,从未履行一个女儿、母亲及妻子的责任。
每当8岁的儿子问及她的去向时,双方父母怕影响孩子学习,统一了口径编织了善意的谎言:妈妈学习成绩不好,在学校念书。
“两年的强戒,时间太长,我担心孩子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我的事儿。”王琳琳抹扯着头发说。
“如果表现好,积极戒治,可以提前解除强戒。”邓冬梅鼓励她。
根据王琳琳从军经历和家庭的信息反馈,大队民警通过研究,并报请所部批准,同意王担任入所大队队列训练员。
王琳琳心存感激。
信任就是责任。在对新入所戒毒人员的队列训练中,王琳琳拿出训练新兵的作风,要求戒毒人员踢腿如风,砸地有坑。一个动作没到位,全部重来。如果第二次训练还未达到要求,她就惩罚对方打扫卫生或抱头做下蹲。
训练在一柔一刚中进行。王琳琳将大众耳熟能详的军歌歌词进行改编,训练休息时,一起歌唱未来美好新生活,增强戒毒人员信心。
2016年3月30日,女所举行队列比赛,六大队获得了第一名,这也是该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队列获奖,所有民警使劲鼓掌。邓冬梅伸出右手拇指,点赞王琳琳说:“你为大队争了光,做得好!”
随后,王琳琳又担任了互监帮扶小组组长。
新入所的戒毒人员时常犯病,为躲避各项训练,部分人员绞尽脑汁装病。刚入所的戒毒人员王珍,一出宿舍门就喊头晕,她在队列训练中摇晃着身子,两眼往上翻白。王琳琳不动声色,看她如何演戏。一会儿,王珍一屁股坐地上,又缓缓躺下。
“快,背她到所部医院看病!”民警赵洋站在队列旁大喊。
“报告警官,她眼皮在动,是装的!”王琳琳原地不动,很气愤地说。
“不管装不装,先送到医院再说。”赵洋迅速背起王珍,一路小跑到所部医院。经医生检查,王珍的身体一切正常。
王琳琳认为,王珍利用民警的善良,躲避训练是欺骗行为。她迅速向大队申请做王珍的“包夹”工作,为其“治病”。
“你和我都姓王,是家门。你身体不好,我们坐下来,先学习所规队纪。”王琳琳轻声细语地对王珍说。
在学习和背诵《新行为规范六条》《戒毒人员手册》《八禁止》《四不准》时,王琳琳又对王珍上了一回“思想道德”教育课。
“亲,人要有荣辱之心,要有集体荣誉感,”见王珍掐着手指,王琳琳继续开导,“大家进入女所,穿着同样的服装,就是一家人,不能因为某一个人,使大队丢脸。”
“我真的生病了。”
见王珍仍不承认装病,王琳琳一针见血地指出:“你骗得了她们骗不了我。因为你是屁股先着地,真正晕倒是整个身体全部倒,而且医院仪器不会出错!赵警官看见你倒地,脸都吓白了!”
“训练太累了,我心想能躲就躲,没考虑到警官的感受。”王珍向王琳琳承诺,今后绝不干这种丢人的事了,自己一定专心戒毒。
王琳琳满意地笑了。
王珍也笑了。(未完待续。文中劳教、戒毒人员及亲属和朋友均为化名)
作者简介
逸西(原名刘逸西),著名作家、诗人、资深媒体人。
著有诗集《放逐》《梦雪》《民主的细节》《我们的记忆》《疼痛在心》及长篇报告文学《剑门关下铁人情》《民主的碎片》《陪伴》等多部。获四川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曾在广西、广州、四川和中央媒体《民主与法制》等做过记者、编辑。从事新闻工作至今20多年来,在国内外采写若干有强烈反响的新闻。
责任编辑 张成明